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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庆二十六年,承永姜公主和亲凉,途径甘岭,贼人袭之,薨,年十八。
——《大承录》
“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,梦里我死在了十八岁那年和亲的路上。”
年关将近,气温愈发的低,连月来阴郁的天气,难见一日太阳。
而那御花园的空地上,围了群小太监,七嘴八舌地,都在劝。
“哎呦,公主唉,您可小心些小心些。”
伴着“哗哗”几声,红缨软剑于空中飞舞,眨眼间,园里的珍奇花木被削落了枝叶。
“公主,您可是大承唯一的公主,何须耍刀舞枪呢!”说话的,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,也是谢永宁身边从小就跟着的李公公。
“是啊,我是大承唯一的公主呢!”
话语里,含着自嘲之意。
她接过手帕擦拭脸颊,微微仰头,只见太阳被遮挡在云后,难见光明。
就像三年后的大承,难见光明。
天庆二十二年,她谢永宁,还是大承唯一的公主,是正宫皇后所出的最尊贵的嫡公主。
可当敌国要和亲时,她也是最佳的人选。
她永远忘不了,那血流满山的场景,雨滴落在脸上,是冲不去的血腥味,而那七千护卫兵,甘岭的老百姓,再难见第二日的太阳。
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宫宇,偌大而冷清。
“往日里你喜欢舞剑就算了,如今年关将近,各侯都从封地回京,你父皇正糟心着,他虽宠着你,但你莫给他添乱。”
晚膳时,皇后遣退了宫人,只留了近身的李公公和单姑姑伺候,与她这般说道。
“女儿知晓的。”谢永宁正舀起一勺蛋羹,忽而想到什么,手上动作一顿,问“那凉国与夏国可也会派人来?”
“自然。”皇后回了她,随后才意识到她问的是何,心下一惊,顿觉自己平日真是过于宠她了,如今连前朝的事都敢问。
耳边是瓷器相撞的清脆声,她轻皱眉头,厉声提醒道:“后宫不得干政,永宁,少问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金粉常服的女孩敛了眸,叫人瞧不出半点情绪。
索然无味的晚膳在默声中结束,谢永宁与母后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才回殿。
“母后,外祖父那本《兵法》可何时借我瞧瞧?”
“天下《兵法》有何不同,你先绣完那副《青鸾凤鸣》。”皇后孟氏出自簪缨世族,与魏氏一族皆世代为将。
直到这一辈,孟氏嫡系皆为女娃儿,无一男儿郎,爵位无人承袭。
“可我想看看嘛!”她倚着皇后坐,拉着宽大的衣袖撒娇。
“行了,我过两日派人去拿便是。”孟皇后年轻时即是名满长安的大家闺秀,性子却也有半分孟家人的样子,喜文却不轻武。她又是宠着独女,如今也是没两下便心软。
月色朦胧,冷风拂面,是冬日的气息,院子里的花儿也都谢得差不多了。
谢永宁叫住了正欲离开的李公公,撤了外裘,微倦的眉眼轻皱,问道:
“公公,那魏家人今年可回来否?”
“凉人近来猖狂,魏将军与魏二将军今年仍驻守甘州。”
每年都是这一番说辞,只是“只魏小将军独身而归。”
天庆二十五年,魏厌率三十万羽林军与敌国七十万兵在西州战了十天十夜,最终万箭穿心,全军覆没。
“那一年,魏厌刚行了加冠礼,不过二十尔尔。”
“他还说,等退了敌兵,等国家安定,带我去看江南。”
谢永宁记得,梦里的天庆二十三年初春,她行了及笄礼,封号“永姜”。
直至过了小暑,魏厌才回长安的。
“皇妹,你要的书。”殿里唯三两个宫人,太子的到来不免慌了手脚。
接近年关,事儿多了起来,各宫中都忙着整理收拾,唯有公主殿这块,她依旧闲聊无事。
“皇兄,你今日怎么留在宫中了?”谢永宁看着来人,神色一愣,行了礼。
大承帝以前朝为鉴,恐后宫与外戚乱政,亦恐九子夺嫡,这百座寝殿里后妃寥寥无几,于是膝下皇子更少。
这太子谢麟乃前皇后魏氏所出,不满十五便自请出宫建府。
她是皇帝子嗣里最年幼的,又是不成威胁的公主,几位皇兄与她关系皆是亲近。
谢麟瞧着她愣神的模样,开怀一笑,揶揄道:“你那阿满哥哥可终于要回来了。”
魏厌,字满。
“明年春,你可要行及笄礼了,便可找个好驸马了。”谢麟走前,揉了揉她的脑袋,丢下这一句话,眸色不明。
可她,脸上却无半点少女羞涩之神情。当宫里最傲骨的寒梅朵朵绽放时,初雪飘落在她的银狐裘上,魏厌终于归来了。
“魏小将军。”
“臣参见公主。”
魏家人,天生是将。他不过十八,便一战成名,已是军中副领。
可谢永宁知道,他依旧是那个长安城骑着马最肆意的少年郎。
“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。”她的视线掠过少年的眉眼,笑靥如花。
梦里的天庆二十五年,魏厌死在了西州,与三十万羽林军一同战败。
万箭穿心,死相极惨。
魏厌眼眸微抬,视线落在无限辉煌的宫殿上,嘴角带着少年意气,笑道:“听说江南的雪景,才是人间天堂。”
“公主可愿随臣去瞧瞧?”
少女抬眸,恰巧瞥见雪飘落在旁侧单株红梅上,藕臂微抬弹去花间白雪,只笑了笑,抿唇不语。
她心里清楚,这句话不过是少年的试探罢了。
若她还是那个不知晓将来之事天真无忧的谢永宁,那这时一定会笑着应下。
因为,这是她的阿满哥哥,她前世今生都想嫁与的人,可长路漫漫,前途堪忧。
“这是永宁寻来的书页,有几处不懂,阿满哥哥去看了,再告诉永宁可好。”
四周悄然,公主敛起裙摆,盈盈上前,袖中的纸递于他,眉眼微弯,如明月皎洁。
魏厌接过那叠纸张,余光瞥见上面的字,神色一愣,随后才应:“好。”
那两字是“兵法”,他心里暗惑,公主手中怎会有这些东西?
亲眼见着少年将纸张收入怀中,她才暗暗松了口气,今日来这处,一是为了见他,二则是为了这些纸上的东西。
梦里魏厌战死的消息传来后,她听太子哥哥说过,战败并非因兵力相差,而是因为敌国的一场战术。
所以,她醒后就急着搜集各处的兵法,却同时又得小心翼翼。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谢永宁是偷偷过来的,遣散了宫人,此时已久,怕是皇后那边会起疑。
“永宁。”见她转身欲走,魏厌伸手欲拦却又怕失了体统,急唤了一声。
谢永宁垂眸看着他手上的东西,微愣,眉眼微挑,“这?”
在战场上老气横秋的少年,此时红了脸,醇厚嗓音里带了些羞涩,“这是我在甘州当地学的,自己编的。”
这像是同心结,又不似一个编法。
她隐忍下心里翻涌的情绪,抬眸,明媚的笑容挂在脸上,“很好看。”
“你喜欢,便好。”她笑意盈盈的模样撞进了他的眼里,如春水柔意。
这枚同心结,谢永宁在梦里见过一次。那是在魏家遗物运回京时,魏厌唯一的东西。
只是如今,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天庆二十三年春,承嫡公主谢永宁及笄大礼,封号“永姜”。
夜色寂静,月光温柔,一阵煦风而来,园间枝丫初绽,原来已经初春了。
“我的永宁,已经长大了。”孟皇后拿过侍女手里的木梳,替铜镜前的少女轻轻梳着长发。
“母后,永宁永远是您的永宁啊!”柔荑轻覆与她的手背,温声笑言。
隔日,嫡公主及笄大礼。
皇后与众内命妇坐于殿中,谢永宁着五重华服立于殿外静候。
礼官面容严肃,道:“宣,公主上殿。”
叩拜,行大礼,再叩礼,待皇后亲手替她绾发插簪,即礼成。
“礼成!皇上御旨,钦封为永姜公主,赐公主府!”最后是受封。
侧目望向按等级立在两侧的众内命妇,皆是面容肃静庄严,她忽然觉得,这一日的阳光要比梦里刺眼的多。
从今以后,她将先是大承的永姜公主,再是谢永宁。
过了年关,又过了初春,魏厌这时还是没有离开长安启程去甘州。
谢永宁在外殿长廊处遇上了他,敛了衣裙,暗淡的眸子一亮,抿唇轻笑,偏头道:“你可没有礼物?”
“有的,只是…”英勇杀敌的少年面对她时,总是容易红了脸。
“明日我出宫再寻你。”她凑近了两步,杏眸微弯俏皮一笑,声音特意压得低。
“…好。”少女身上幽淡清甜的气息还环绕在周遭,他痴笑着愣在原地,直到祖父来才将他拖走。
谢永宁换了便服,以去监工公主府的名义换得出宫,谁知在中宫遇了太子,孟皇后让她随之一道走。
谢麟瞧了她一身装束,瑞风眼微眯,打趣道:“父皇若是知晓你是去见阿满,可不得打断你的腿。”
“那可是皇兄带我出的宫,父皇应当是先打断您的腿罢。”宫廊幽长,她带着帷帽踱步慢行,直至出了宫门,也顺势骑上马背。
太子谢麟将她送到了京城最大的明月酒楼外,抿唇皱眉环顾了四周,随之长袖一挥,偏头提了两句让她注意安全,随后便留了几个侍卫自个儿先行离去。
少女黑衣披风随风而起,她一个翻身利落下马,身躯娇软却不柔弱。
“小将军。”谢永宁随着侍者上了楼,包厢里唯有一少年郎倚在窗边,远眺湖中春景。
魏厌起身,揖手行了礼,随后将圆桌上的精致糕点推向她处,笑言:“点了你最爱吃的糖栗子。”
“还是这个味道。”甜而不腻,软糯可口,是宫里御厨都难做的。
她得了甜食,展开笑颜,眼眸弯得如月牙儿般,像是藏了晶莹的光芒。
“慢些,不急。”她的吃相极其优雅,不过魏厌仍怕她心急噎着,倒了杯清茶上前,温声道。
“明月湖上的薄冰,可都融化了。”
微醺晚风拂过她的脸颊,谢永宁顺着魏厌的目光向外看去,是夕阳碎光落在湖面,水波潋滟,湖中亭独而不孤。
“是啊!”他勾唇浅笑,眉眼似是揉碎了春意,一并散去了往日的倦意与阴霾。
晚间的长安城,才算是真正的帝都。
不夜长明,盏盏明灯立于路侧,喧嚣的夜市里,小贩时不时扯着嗓子吼两声。
“这是……长明灯?”她瞧着眼前外型长圆、轻薄纸质的灯笼,神色微怔。
古时,长明灯放于除夕夜。只是宫中禁火烛,恐走水,少有长明灯。
“这是我在甘州习得的一种做法,那边人在这长明灯上题愿,再放于天。”
魏厌将长明灯递于她身前,四周火光微弱,他眉眼微俯,解释道。
“公主许个愿罢。”侍从将笔墨递上前,他直直望着少女明丽的容颜,淡笑。
谢永宁记得,梦里的天庆二十五年,魏厌领兵出征前曾与她见过一面,那时他许下了承诺。
等盛世太平了,我带你去看江南,可好?
三国鼎立,凉、夏两国近年储兵蓄粮,隐隐有合作联手之患,大承如今的处境严峻。
所以,她心里最大的愿望,依旧是“愿盛世太平”。
唯有盛世太平了,她的小将军才会平安回来,才会带她去看江南风光。
“好了。”她落笔许愿时心事重重,也没有瞧见一旁的魏厌,向来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泛起了层层波澜。
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与安宁,又像是雨过天晴后的清净与欢喜。
点燃了烛心的长明灯飞上了天,飞向了九霄云外,带着她与众生的愿望。
天庆二十三年夏,凉、夏两国使臣入京面圣,国宴三日。
百年前的战争,让大承一跃成大陆强国,他国俯首称臣,年年朝贡。
可是枯木逢春、死灰复燃,当年没有消亡的凉、夏国,如今终是渐渐重振起来。
梦里,天庆二十五年的西州之战,是一个转折点。从那以后,邻国联手攻之,大承再不复以往的盛世了。
谢永宁知道,若要避免两年后的西州之战,那必先要让凉、夏两国心生间隙。
“你何须这般呢,当日若是一个不小心,你就命丧明辰殿了。”待父皇母后离去,谢麟看着病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女,轻叹一声。
国宴举于明辰大殿,凉国使臣进献舞女,谁知曲子过半,那台上舞女持刀相向,伤了夏国使臣,也伤了一旁的永姜公主。
那一场晚宴,成了后来说书人口中的“血染明辰殿”,都道永姜公主是牺牲品,也说那是大承与凉国开战的导火线。
“唯有我也重伤了,才能脱了嫌疑。”脱了大承派人刺杀的嫌疑。
软卧榻上,她面色憔悴,唇色漆白,唯有一双水眸依旧泛着明亮的光彩,像是黎明前的火光。
皇宫遍地暗线,大承帝自然是查得到他俩的手柄,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掩去一切痕迹,这场天衣无缝的大戏,只有成功不可失败。
外男无诏不可入后宫,一月有余,大承帝忽然下了旨,准许魏小将军入宫献礼。
谢永宁知道,这是父皇给了个由头,能让他进宫见她。
而这一面,也是天庆二十三年永姜公主与魏小将军的最后一面。
“明日,我便将启程回甘州。”唯有在她面前,魏厌才自称我。
魏厌是良将之才,一琢磨,他便懂了公主在明辰殿的做法,明可躲避利刃,却义无反顾而前。
我想护你周全,却总将你推于困境。
他眸色晦暗,心事重重。
“若是盛世太平了,你可愿与我去江南看古镇小城流水人家?”
闻言,她神色一怔,这番话,是在梦里西州之战前,魏厌与永姜公主说的,那日长安城连绵细雨,清洗净了整个都城的尘土污秽。
而如今,谢永宁不敢应下一个“好”,她怕旧事重覆,她怕梦境重演。
她怕小将军死于二十那个好年华,怕贼人再袭屠尽甘岭,怕国破家亡天下人流离失所。
她将护心镜递上前,眼波里含着温润笑意,道:“小将军,一路顺风。”
一年前的国宴,使得三国关系更为紧张。
天庆二十四年春,凉国率先向大承西部发起进攻,驻守边疆的魏家人与羽林军应战。
唯一的好消息,大约就是夏国没有与凉国联手,持了旁观的态度。
捷捷战报,魏家军所向披靡。
谢麟私下说,这凉国气数已尽,何须再存于世间。
大承帝对于谢麟的看法不置可否,却在三日后下了诏旨。
谢永宁请命去了国清寺祈福。
而谢麟启程前,还与她说,你的魏小将军这次可立了大功。
天庆二十四年秋,太子谢麟领兵攻占凉国帝都,宣告了一个国家的破亡。
普天同庆之时,大承帝大赫天下,而公主殿里,却长久幽静无声。
“永姜。”公主得了封号,就不再被唤名。
“我早早便知,这魏家公子是天纵之才,他如今是羽林军副领,未来将会是你皇兄器重之人。”
“可他,并非是你的良人。”
“自古驸马得闲职,难握实权。可魏家这一代,唯有他一男儿郎。”
殿内点了安神香,却难安神,孟皇后的由衷之言还在脑海里回荡。
她忽然明白了,魏厌是谢永宁的良人,却不是永姜公主的良人。
大军回朝时,京城世家忽然传出了些许言论,都说孟皇后在为及笄了的永姜公主选驸马。
那些公子哥儿都笑,公主自小与魏小将军相好,自己是不可能被公主瞧上眼的。
而也有谣言称,这魏家可从一开始就不在候选驸马之列。
大军凯旋回朝那一日,帝后于长安城相迎,而永姜公主也去了。
她披着银雪狐裘,立在白玉石阶上,远远瞧见了一年未见的少年。
不过才十八的魏厌,就见过了无数血腥与死亡,他的身上早已没了少年的稚嫩,也没了京城子弟的骄横。
他是大承羽林军众将士心服口服的魏小将军。
夜色沉沉,公主殿内安详无声,忽的一道黑影在她侧身一闪而过,谢永宁轻皱眉头,半晌后放下端着的瓷暖炉,关上了半掩着的木窗。
向外殿立着侍候的宫女道:“你们先退下吧!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“夜闯公主殿,若是被人发现了,这可是诛九族的罪。”只一会儿功夫,她的手就渐凉,这长安城的冬天愈发的冷了,覆上暖炉,抬眸冷声问道。
“殿下带我进来的。”屏风后走出个人,是魏厌,他没换衣裳,依旧是白日那件藏青色常服。
“真是胡闹。”她依旧冷着张小脸,想到后日便是庆功宴即可见面,“有何事不可后日再说。”
“永宁,你觉得我如何?”他上前几步,离她近了几分。
蜡烛的火在眼前跳跃,莹莹烛光照得她半侧脸颊泛红,更加明艳动人。
“什么?”谢永宁微愣,一时不解他的意思。
“这长安城里,盛传皇后娘娘在为永姜公主挑良婿。”魏厌直直对视上她的眼眸,认真道。
他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深邃,里面藏着她的样子,还有灼灼火光。
谢永宁一时无言,偏了头将视线移开,不敢再去看他。只是视线所及之处的那妆台上,还放着他送予的同心结。
“为什么?可以是李二,也可以是江七,为何就不能是我呢?”
魏厌心里念着两人之愿,在甘州就算是受了伤,也依旧不要命随军打仗。
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于其他人?
谢永宁揪着黑绸金绣衣袖,面色凝重,娇俏的杏眸圆睁,一步一句,眼眶渐次泛红。
“因为你是魏厌,你是父皇亲封的魏小将军,你是羽林军的副领。”
唯独,你不可是驸马。
“你魏小将军,应当志在四方,而非我永姜公主府。”
月色下的皇城宁静幽雅,皎洁的月光照在盔甲上,洗去了将士身上沾染的血腥。
他说:“我在天庆二十二年立冬,做了一个梦。梦里的大承在三年后败落,凉国求娶永姜公主,陛下拒绝了。”
“战争一触即发,硝烟四起,百姓流离失所。而我和身边的弟兄们,皆是死在了天庆二十五年的西州之战中。”
“那梦极为真实,万箭穿心的痛觉我现在都记得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泪水从少女的脸颊缓缓滑落,她的眸里是不敢置信。
怪不得所有事,都提早发生,怪不得曾经悲剧的走向被改变。
原来,他们做了同一场梦。
可谢永宁也知道,那不是梦。
那一世,永姜公主薨时才十八,却是经历过繁华与破败、美好与黑暗的十八年华。
血流满山,染红了泥土与枯枝,山间小溪流淌的血水如同一把利刃将山岭割裂,一处是地狱,一处是平凡人间,可是空气里弥漫的是连雨水里也掩不去的血腥味。
刀剑无情地刺入身体,那一刻她才知道,原来人是这么脆弱呐。
凉国一亡,夏君见大承如今势头正好,忙派使臣附上国书,愿做大承的附属国。
大承帝深知羽林军如今不适开战,亦不愿百姓再经历一次战乱,深思熟虑后接下了夏国的国书,定下有关条约。
庆功宴上,大承帝多喝了几杯酒,看着底下的少年英雄,满怀欣慰。
“将士们皆拿了赏赐,唯有你魏小将军什么都不要,你与朕说说,你想要什么?”
闻言,谢永宁下意识地看向侧前方的人,放在腿上的左手亦紧紧揪着衣袖。
魏厌与她对视一眼,随后迅速出了座,于大殿中,跪拜,向高位上的帝后行了一大礼。
“臣,求娶永姜公主。”
刹那间,全宴人的视线皆落在他身上,魏老与魏将军也紧紧拧着眉。
“你可知,你在说什么。”大承帝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酒樽,放下,厉声问道。
他揖手,面向正北,眸色坚定,道:“臣知,臣魏厌求娶永姜公主。”
谢永宁柔荑绞着纱裙,抬眸望向帝后,大殿一片寂静,适才的礼乐声皆停,此时若是落了根银针于大理石地砖上,怕也是格外分明。
“永姜,你可听见了?”大承帝侧首,视线移向衣着华服的女儿,道。
她看着父皇,瞧不出半点情绪,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是喜还是怒?
余光瞥到旁侧的孟皇后,眉眼含忧,她却是定了心,纵娇弱却多一份坚韧,端礼而道:“永姜愿意的。”
那一晚,魏厌与她说,既然上天让我们改命,那为何不赌一次呢?
天庆二十四年初冬,大承帝下旨,为永姜公主与魏小将军赐婚。
京城贵圈明面上都贺着魏家能尚公主,可真是百年修得的福气。
暗地里都换了面孔,各个讥笑着魏厌是得不偿失,虽得了百年荣华,却失了兵权。
冷暖自知,只有魏厌知道,这是他两世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。
“婚前大雪,这是吉兆。”
锣鼓喧天,是皇家的别样热闹。
从皇宫处蔓延到长安城门,是那构造独特的红灯笼,传言里这灯笼由甘州隐人独创,可不换灯芯亮上三日三夜。
一袭红衣华服,尊贵荣华,金银饰下的脸颊清瘦娇嫩,美眸生辉,莹莹烛光柔了脸庞。
“我这一生,见过长安城不灭的长明灯,看过大漠孤烟的荒凉,也遇到过郁郁丛林里的萤火。”
“却唯独忘不了,宫墙里的您。”
魏厌掀了红盖头,腰间银铃轻响,他眸含春意,深情款款,字句皆柔软。
“你不知道,我今日有多欢喜。”
着了新服金饰的谢永宁,灯火轻柔照亮了她的面庞,妆容精致,别无掺杂,比往日里更要明艳俏丽。
她眉眼漾开柔情笑意,温声道:“你永远是魏小将军,也永远是我的阿满哥哥。”
天庆二十五年,魏小将军上交兵权,位职不变。
天庆二十六年,将军魏厌携妻永姜公主下江南,途径多地,善行。
天庆二十八年,大承帝退位,太子谢麟即位,年号万隆。
同年,永姜公主诞双生子,帝赐名——单字“瑞”“嘉”。
上一世,魏小将军死于二十,永姜公主死于十八,随后大承灭亡,帝后自刎。
幸得上天垂怜,上天赐予了他们繁华一世,消去了重重磨难,阻止了悲剧发生。
我想将这盛世奢华送予你,也想将平安喜乐带予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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